近日，拼多多、特斯拉“干架”一事多次引发网友围观，如今此事又有新进展。武汉与上海消费者都在拼多多团购到了特斯拉汽车，可结果大不相同。武汉消费者在拼多多平台购买Model 3后被取消订单，特斯拉拒绝交付，认为这会使自己品牌影响力降低。然而，同样参加此次团购活动的上海消费者却顺利提车。对此，有网友表示“上海车主喜提车，武汉车主差在哪儿”……究竟孰是孰非，特斯拉唱的是哪一出?

同在拼多多平台购车境遇大不同

武汉消费者在拼多多万人团下单特斯拉Model 3，在消费者与特斯拉直接签署合同后，却遭特斯拉拒接交付。

此件事起源于7月21日，拼多多推出特斯拉万人团购活动，团购价27.155万元，比特斯拉官网补贴后售价便宜近2万元。车辆由商家“宜买车汽车旗舰店”推出。据武汉消费者表述，在抢到补贴资格后，宜买车工作人员核实了他的身份及买车用途，并表示为防止“转卖”补贴资格，需要明确说明，只有本人购车平台才会提供补贴。

在购车环节，成功参与活动的消费者需自行在特斯拉官方平台上下单，不过在支付环节，拼多多与宜买车为确保消费者的补贴用于自我购车，与消费者约定将在消费者提车的支付环节代为付款，支付27.155万元。

根据拼多多方面提供的交易细节，近期这位武汉消费者照常走完了特斯拉的交易流程，签订合同，支付订金，宜买车代付尾款。但特斯拉却表示拒绝向拼多多团购车主交付Model 3。为何拒绝交付?这位武汉消费者表示，当专员得知消费者的尾款由拼多多方支付后，向公司汇报，随即遭到拒绝交付产品的回应。

特斯拉声称这批消费者涉嫌违反特斯拉“禁止转卖”条款，理由是“我司怀疑此订单为拼多多或其他商家以您的名义下单”。特斯拉会依据合同违约条款单方面取消此订单。

记者注意到，《特斯拉中国Model 3汽车预售协议》条款中关于“禁止转卖”的规定显示，“特斯拉直接面向最终客户销售汽车。对于任何我司认为目的是为了转卖的订单等，我司有权单方解除本协议。”

拼多多“秒拼”事业群工作人员乐福公开表示，特斯拉的车辆是消费者本人亲自和特斯拉签订了购车协议，经核实消费者购车为自己使用，并不存在转卖的意愿。

值得注意的是，有位来自上海的拼多多团购车主表示，已经成功提车，并已为车辆办理保险。据悉，武汉车主与上海车主操作过程完全一致，都是消费者本人购车，也是自己使用。同时，款项是由宜买车同一账户打给特斯拉三笔订单，所以特斯拉锁定了武汉车主就等于锁住了上海车主。

对于两地车主的不同遭遇，乐福表示，既然特斯拉可以如约向上海车主交付车辆，为什么却让武汉车主遭遇到不公正待遇。

专家：特斯拉应继续履行购车合同

抛开上海车主的情况，单看武汉消费者的购车合同被特斯拉终止，此举合法吗?

业内人士普遍认为，特斯拉的“禁止转卖”条款在法理上不一定成立。这个商业模式的本质是拼多多为用户提供补贴，特斯拉不能证明这叫做“转卖”。

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中心特约研究员赵占领对此表示，消费者是在特斯拉官网下单购买车辆，拼多多及宜买车在整起事件中仅在支付环节，为消费者提供补贴，作为代付方替消费者完成了支付。这种代付方式是为了保障平台补贴消费者购买行为的真实性，本质上而言消费者与拼多多及宜买车达成了“垫付协议”。拼多多及宜买车的代付行为并不违法。

他提到，特斯拉汽车订购条款中明确约定了“禁止转卖”条款，这种约定本身并不违规，也是合法有效的。但是，消费者自己在特斯拉官网下单购买，在最后付款环节由拼多多或平台商家代付，这并不能认定为违反其订购条款的转卖行为，而且，特斯拉的订购条款也并未禁止消费者购车时找第三方代付。因此，只要消费者下单并完成支付，特斯拉就理应履行约定，取消订单、拒绝交付车辆做法没有依据，构成合同违约。

北京法学会电子商务法治研究会会长、中国消费者协会专家委员会专家邱宝昌表示，电子商务法第四十九条规定，电子商务经营者不得以格式条款等方式约定消费者支付价款后合同不成立，因此合同成立后特斯拉单方解除订单是违约行为。如果特斯拉认为拼多多的行为侵害了特斯拉的合法权益，可通过协商和诉讼加以解决，但无论如何不能以此为借口，来拒绝履行消费者和特斯拉签订的电子汽车买卖合同。

特斯拉订购条款中规定“对于其他任何我司认为有其他非善意目的的订单，我司有权单方解除本协议”。那么此次的购买行为是非善意目的的订单吗?

赵占领表示，这个约定非常模糊，所谓是否属于“非善意目的”的理解也极其容易产生争议。根据合同法，对格式条款的理解发生争议的，应当按通常理解予以解释。对格式条款有两种以上解释的，应当作出不利于提供格式条款一方的解释。

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游云庭分析认为，虽然特斯拉可以给出很多非善意的说法，比如未经授权销售、未经授权进行市场活动等，但为了维护交易安全，我国法院对于已经缔结的合同的解除向来持非常慎重的态度。

“如果一方要解除合同，必须给出非常有力的依据。特斯拉需要证明，这个订单给特斯拉利益造成了重大损害。”游云庭表示，给消费者补贴是有益于其权益的事情，法院把给消费者补贴认定为违反商业道德的可能性非常小。特斯拉单方面解除合同的行为缺乏法律依据，如果消费者起诉特斯拉，要求其继续履行合同并承担违约损失的，法院大概率会支持。

谁在损害品牌价值

拼多多补贴消费者，在让消费者获利的同时，对特斯拉在中国市场的商业利益并无任何伤害，为何提到拼多多特斯拉就不愿意交付?特斯拉给出的原因是，这样会使特斯拉品牌影响力降低。

有分析认为，特斯拉一直都是直营模式，其优势在于省略了渠道成本，牢牢把控定价权。同时保证品牌价值不被破坏。道理没错，但即使没有这次事件，特斯拉近年来的种种举措也被质疑是在损耗其品牌价值，降低品牌影响力。

据悉，美国汽车经销商协会曾表示，在美国新泽西州，特斯拉直营店在Model 3轿车的销售上“下了圈套”，承诺推出一款售价3.5万美元的低价车型，然后让那些预付定金的客户购买更昂贵的汽车。因为此件事情，美国汽车经销商协会曾状告特斯拉违反销售法律给消费者“下套”。

在拼多多平台销售的特斯拉Model 3正是最便宜的裸车价格。如果消费者都在拼多多平台付款购买裸车，纵使交付专员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没了“用武之地”。有网友调侃，特斯拉的直营模式还真是把控定价权的一剂“良药”。

说到价钱，近两年特斯拉的随意调价，也让消费者摸不清头脑，特斯拉“品牌”究竟值多少钱?花什么价位买它才值得?

4月份国家出台的新能源汽车补贴新政策，首次新增了30万元的补贴门槛，售价在30万元以上的新能源汽车将不再享有补贴。特斯拉迅速调整原本定价在30万出头的国产标准续航版Model 3价格。补贴前为29.18万元，补贴后售价为27.155万元。特斯拉的降价，促使了Model 3销量大增。数据显示，在5月份特斯拉Model 3的销量达到了11095辆，环比暴涨205%。

可见，特斯拉并不排斥补贴低价换销量的策略，而低价也的确促进了特斯拉的销量。但正因为这次降价，一批老用户觉得被“割了韭菜”，纷纷在网上讨伐。但特斯拉不以为然，势必要将低价进行到底。

业内人士认为，特斯拉自身品牌根基不稳，才让消费者流失，寻求其它渠道购买。此外，特斯拉一直强调拼多多的补贴使其品牌影响力降低。作为下沉市场起家，拥有6亿多用户的拼多多，发起补贴售卖特斯拉其实也让特斯拉的品牌影响力在提高。

众所周知，特斯拉近年来一直在打下沉市场的主意。

2018年，特斯拉CEO马斯克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将在三年内推出一款售价2.5万美元的平民电动车，按照这个节点，也就是在2021年。2.5万美元是什么概念?按照目前人民币与美元的汇率来算，2.5万美元折算人民币不到20万元。这也是低线市场消费者能接受的价格。

距2021年还有不到半年时间，除了降价，特斯拉也在不断向下沉市场扩张开店。截至今年6月，特斯拉宣布将加速渠道下沉扩张，要在今年完成“东西南北”四大方位45座城市新增45家店的目标。

低价覆盖五环内外市场，这是特斯拉的发展策略。销售给不同阶层的用户群体，是马斯克的愿景。就此不难看出，拼多多平台上6亿多用户，也是特斯拉的目标群体。借助拼多多卖车，特斯拉不需要增加任何成本，扩大了品牌影响力，增强了在下沉市场的传播力度。

但随着“拒交门”事件的不断发酵，引爆的不仅是销量，还有话题和讨伐。原本对于特斯拉与拼多多的摩擦，网友持观望态度，但随着消费者利益遭到损害，网友们纷纷表态：“特斯拉与拼多多的恩怨情仇我们管不着，请把属于消费者的权益还给我们”。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特斯拉拒绝履约，自然有销售模式、营销策略等诸多原因考量。但业内人士认为，从商业伦理出发，任何理由都不能随意凌驾于消费者权益之上。在这起商业博弈中，无辜的消费者不应被裹挟成受害者。